朱可夫当众顶撞斯大林,力捧赫鲁晓夫上位,
朱可夫元帅一生几经沉浮,其原因也众说纷纭。俄罗斯档案大量解密后,史学工作者终于能根据过去未见到的史料来分析这位元帅几次被苏联领导人撤职的经过……
敢于直言,却也有顶撞领导和固执己见的毛病朱可夫在苏联成为耀眼的新星,始于他任苏蒙混合集团军中将司令员,并指挥所部于年夏天在诺门坎大败日本关东军。回国后斯大林第一次接见了他,并加委为苏联最大的军区——基辅军区司令员,一年半后又升任大将总参谋长。
当时苏军老一代将帅多数被“清洗”,新提升的人大都只会唯唯诺诺地说:“是的,斯大林同志,您的指示完全正确。”朱可夫却敢于提不同见解。他发现德军在边境大量集结,便于年5月15日建议发起先发制人的突击。这一令后人惊讶的建议,当时自然不会为想避免战争的斯大林接受,其敢于直言的性格却受到欣赏。
朱可夫元帅纪念碑
6月22日德军发起闪击战,缺乏准备的苏军一片混乱。此时朱可夫不分日夜地工作,脸色苍白且眼中布满血丝,火气也很大。战后第六天斯大林带着政治局主要成员到作战室询问前线情况,这位总参谋长居然埋头于地图不大愿理睬最高统帅,并带着怨气说:“等我了解清楚情况,自然会到克里姆林宫向你们汇报的。”这种等于公开送客的态度,斯大林身为最高领袖后从未遇到过。不过因局势实在太紧张,斯大林只是说:“那好,我们走吧,不影响你们工作。”
一个月后,朱可夫的态度终于超出斯大林的容忍范围。当时苏军最强的西南方面军以顽强防御顶住了德军对基辅的正面进攻,北面的第聂伯河却被突破,右翼侧完全暴露。如果德军不进攻莫斯科,而以古德里安坦克集群南进,西南方面军就有被迂回包围的危险。
朱可夫
7月29日,朱可夫当面向斯大林报告这一危险。靠整人起家的总政治部主任梅赫利斯正好站在斯大林身边,对报告不时发出挖苦性指责。朱可夫干脆不加理睬,口气激烈地提出:
“西南方面军必须全部撤过第聂伯河。”
这一提议马上触动了斯大林的神经,马上问道:“基辅怎么办?”
“基辅不得不放弃”,朱可夫回答,接着说要在耶尔尼亚组织反突击。
斯大林一下子激动起来,“那里还有什么反突击?真是胡说八道!”
朱可夫忍耐不住,马上回答说:“如果你认为总参谋长只会胡说八道,那么还要他干什么?我请求解除我的总参谋长职务并把我派到前线去。”
旁边的梅赫利斯立即声色俱厉地插话说:
“谁给你权利这样同斯大林同志讲话?”
斯大林显然也恼怒了,他研究了半个小时,又把朱可夫找去宣布说:“决定解除你总参谋长职务。”不过,朱可夫还被任命了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的新职。
后来的事态演变是,9月下旬西南方面军被敌合围,德军称俘虏了66万人,此数字有夸大之处。据苏联解体前公布的档案,西南方面军有45万人失踪,其中包括6万名军官。
基辅战役
10月上旬,朱可夫又像救火队员一样从列宁格勒被调到莫斯科,奉命指挥保卫首都的全部苏军。此刻又有60万以上的部队在维亚兹马附近被敌合围,前线一片混乱。朱可夫接手指挥后,地位在苏联居第二的莫洛托夫便来“为什么两天还没搞清楚前线的情况?”朱可夫不客气地回敬说:“若是您能比我更快地搞清情况,就请您接管指挥。”
11月下旬,德军冲到莫斯科西北,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鉴于第一线阵地多处被突破,向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建议后撤10公里,依托水库和河流建立易于防守的新防线,朱可夫坚决不许。罗科索夫斯基便直接向最高统帅提出后撤的意见,并得到了允许。
在任何军队中,下级指挥员越级提出与直接上司意见不合的要求,都会触犯大忌。若是更上一级予以同意,又会使被越级者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以刚烈著称的朱可夫当时勃然大怒,马上下令撤销斯大林同意的后退命令,要求“不许后撤一步!”
几十年后,朱可夫与罗科索夫斯基在回忆录中对此事还打笔墨官司。且不评论谁对谁错,这件事肯定也会刺痛最高统帅。事后有人告诉朱可夫,斯大林私下说他“骄傲了”。不过因他战功卓著,斯大林还是提升朱可夫为副统帅,一年后还授予他元帅军衔。年6月红场胜利大阅兵时,斯大林让朱可夫代表最高统帅检阅部队,给了他一生最大的荣誉。
斯大林和朱可夫
与西方记者和美英统帅过从甚密,触犯了政治大忌年德国投降后,朱可夫担任驻德苏军总司令。这时,斯大林已着重从政治上考虑战后问题,派最信任的外交官维辛斯基去德国苏占区担任专员,朱可夫会见外宾时也让此人以政治代表的身份陪同。维辛斯基主持过处决大批党政军领导人的年莫斯科大审判,在苏联几乎人人畏惧。朱可夫对他却根本不放在眼里。
据当时任西方盟军总司令的艾森豪威尔回忆,他访问苏军司令部时,朱可夫嫌维辛斯基在身边谈话碍事,竟毫不客气地让此公出去。此事无疑要反映到斯大林那里,并会同战时“骄傲”的表现联系到一起。
在庆祝战胜纳粹的极度喜悦中,朱可夫频频举行记者招待会。这时对日战争尚未结束,西方国家对苏联还以盟友相称,一些美英将领和记者故意吹捧朱可夫。同西方新闻界接触时,朱可夫言语多不检点,未经批准便详细谈到了柏林战役的准备、同盟国的合作打算、红军的复员期限及如何处理战犯。他还谈了德国兵与日本兵的比较,认为两者都同样盲目地拼死执行命令,而德国兵战斗技能更高。许多人感到,他过分突出自己,很少谈到斯大林。
朱可夫红场骑马阅兵
朱可夫与艾森豪威尔、蒙哥马利等人交上朋友并互邀访问后,斯大林只同意接待这两位美英将帅,却不批准朱可夫访美。这时美国实际上已经成了苏联的头号敌人,斯大林自然对其分化和渗透十分敏感。年初朱可夫被从驻德苏军总司令的位置上调回,担任徒有虚名而无指挥机构的陆军总司令这一荣誉职务。同年4月,苏军高级将领中开展了对“波拿巴主义”即以军队凌驾于党和国家机关之上的倾向进行了批判,矛头直指朱可夫。
在斯大林到场后,苏联将帅们批判了朱可夫的“权力欲”和“虚荣”。科涅夫元帅在批判中带了头,却比较客观地从两方面来评述:
“朱可夫这个人很难相处,很粗暴,缺乏教养。同他不仅很难共事,而且很难交往。但是,斯大林同志,我坚决反对他不热爱祖国,不热爱党。说他对您本人不尊重,是不真实的。我看见过他的实际表现。在库尔斯克弧形地带,他同我一起,肚皮贴着地面爬行到距法西斯阵地-米的地方,亲自去进行现场勘察。他是元帅,您的第一副统帅,他无权如此冒生命危险去履行一个普通军官的职责。一个不热爱祖国和党的人,是永远做不到的。”
负责保卫的贝利亚曾建议逮捕这个失宠的元帅,斯大林却回道:“我相信朱可夫。在战争期间,有时我比起相信自己来而更相信朱可夫。”最后,朱可夫被贬为奥德萨军区司令员。
盟军在柏林,左起:蒙哥马利,艾森豪威尔,朱可夫
搜查朱可夫别墅后写出吓人清单,由此经济问题再次被降职朱可夫去奧德萨之后,又有人举报他在德国时有经济问题。“格别乌”(克格勃前身)于年1月8日对朱可夫在莫斯科郊外的别墅进行了秘密搜查,上交的报告称——
“搜查结果发现,别墅的两间房变成了仓库,存放有大量的各种商品和贵重物品,例如:毛料、绸缎、棉缎以及其他料子,共有0多米;
毛皮——貂皮、水獭皮、狐皮、海狗皮、卷毛黑羊羔皮、羊羔皮,共件;高级软羊皮革,共35件;珍贵地毯和从德国波茨坦和其他宫殿、宾馆搬来的大织花壁毯,总共44块……”
报告的结论是:“朱可夫别墅实际上成了古董店,或者是内部挂满各种珍贵艺术彩画的博物馆,而且数量是那么多,甚至有4幅画只好挂在厨房里…”
对于战后处于极其贫困状态的苏联人来说,此清单的物品真是骇人听闻。斯大林马上派联共书记日丹诺夫找朱可夫询问。这二人在保卫列宁格勒的最危险关头分别担任方面军的司令员和政委,谈话气氛据说还是诚恳的,接着,朱可夫于1月12日写出申辩信解释说:
“油画、地毯和吊灯的确是从被人遗弃的住宅和城堡中拿来的,并用来装修我住的国家保安部别墅的。……我认为,所有这些东西都归国家安全部所有。我的错误是,我没有过问有些什么东西,在哪里登记。”
战场上的朱可夫
在信中,朱可夫又说明负责保安的谢洛夫(后来是克格勃首脑)一次就送他5万马克,买豪华品的现款来自于此,“谢洛夫同志还建议我拿50万,让我斟酌开支。虽然他还指出,贝利亚同志批准他必要时我需要多少钱他就给多少,但这些钱我没有拿。”看来朱可夫还有一些自律。不过身边有个“需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的保安首脑,很难完全抵得住诱惑。
朱可夫虽然替自己辩解,却对自己的党籍都产生了担忧。信中请求把自己留在党内,并保证一定改正错误。最后署名时,朱可夫没有用惯写的衔职,只写着“联共(布)党员朱可夫”。
人们可以相信朱可夫解释的诚实性。他这样的统帅挥手就能调动多少军队和物资,对一些“战利物资”很可能毫不在乎,安然享受而“没有过问”。不过,认为自己是公家的人就能随意享用应属公家的东西吗?在公有制条件下不解决这一问题,反腐败就会是一句空话。
根据斯大林的决定,国家安全部作出文件,正式没收朱可夫非法所得的战利物资和贵重物件。接着朱可夫被调任为内地的乌拉尔军区司令员,这也算是宽大为怀。朱可夫对此处理还是服气的,即使到了“反对个人崇拜”时,他在笔记中这样写、对熟人也说道:“斯大林撤过我的职,降过我的职,但不羞辱我。有谁敢欺负我,斯大林会为我把他的脑袋揪下来!”
朱可夫两次降职后,斯大林又于年亲自提名,在联共(布)十九大上把他选为中央委员。据朱可夫讲,此时斯大林已决定让他当国防部长,只因翌年逝世而未实现。
赫鲁晓夫
赫鲁晓夫深感他功高震主,以突然袭击将其解职年,赫鲁晓夫为寻求军方支持,任命朱可夫为国防部长,并在党内成为中央主席团(即政治局)候补委员。老元帅对担任党的第一书记的那位战时中将虽给予支持,却又表现得傲慢。赫鲁晓夫在回忆录中就抱怨过:“朱可夫只是在他高兴的时候才是服从命令的。”
年6月,莫洛托夫、马林科夫等人突然提出罢免赫鲁晓夫,在苏共中央主席团正式委员中取得了7比4的优势。赫鲁晓夫却说,第一书记只能由中央委员会罢免。朱可夫出于战时对莫洛托夫、马林科夫等人的恶感,马上调动军用飞机从各地接来了中央委员,同时扬言军队支持赫鲁晓夫。在他鼎力相助下,中央全会反而解除了莫洛托夫等人职务。
朱可夫在政坛上显示出了巨大能量,反而促成了他在4个月后下台。赫鲁晓夫虽将朱可夫提为党中央主席团正式委员,猜忌和恐惧感却更为上升。10月初,朱可夫被安排出访阿尔巴尼亚和南斯拉夫,乘坐的又是往来很费时日的巡洋舰。赫鲁晓夫待他离开,马上向大军区领导打招呼,接着在主席团会议通过了关于朱可夫“不尊重党”的错误的决议,并下发全军领导。
朱可夫晚年
战时威信仅次于朱可夫并与之是老对头的科涅夫元帅受到鼓动,再次在批判中打头阵。中央主席团缺席撤销其一切职务,在国外的朱可却因全然不知无法做出反应。
出访了22天,朱可夫回国后被直接送到主席团会场。他开口便汇报出访情况,不料马上被打断,会上进行了一番批判后宣布了撤职退休的决定。据当事者回忆,这位元帅马上“如同下命令一样咆哮起来”,却无人再听从。此后他一直在家闲居,直到年去世。
还有一种传说,称朱可夫被宣布解除国防部长一职后曾问:“谁来接替我?”赫鲁晓夫回答:“马林诺夫斯基元帅。”朱可夫冷笑着说:“那还不坏,我以为是福尔采娃呢。”时任文化部长的福尔采娃是中央主席团内唯一的女性,以美貌风流在莫斯科有数不清的笑话。这则讽刺性的传说,为著名元帅最后退出政治舞台加上些诙谐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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